东风浩荡，大潮奔涌。站在2025年的历史节点回望，浙江省“千村示范、万村整治”工程（简称“千万工程”）已走过22年历程。这项始于2003年的乡村人居环境整治行动，如今已发展成为系统性重塑中国乡村发展模式的伟大实践。本文将从历史演进、创新实践、多维成效、理论突破和时代启示五个维度，全面剖析千万工程如何成为乡村振兴战略的先行探索，并提炼出可供全国乃至全球乡村发展借鉴的中国智慧。通过对浙江11个地市、90个县（市、区）的实践考察，结合最新统计数据和典型案例，揭示这一工程如何实现从环境整治到共同富裕、从局部探索到整体推进、从物质改善到全面振兴的历史性跨越。
从人居环境整治到乡村振兴的系统工程，“千万工程”的发展历程折射出中国共产党对三农问题认识不断深化的过程。2003年，时任浙江省委书记基于深入调研，针对浙江农村“室内现代化、室外脏乱差”的突出问题，创造性地提出“千村示范、万村整治”工程，开启了中国美丽乡村建设的先河。
环境整治阶段（2003-2010年）：以“道路硬化、垃圾处理、污水治理、卫生改厕、村庄绿化”为重点，全省完成1.03万个建制村环境综合整治，建成1180个全面小康示范村。这一阶段着重解决农村“脏乱差”问题，如安吉县鲁家村通过拆除违建、清理河道，从“垃圾围村”变为“洁净美村”。
美丽乡村建设阶段（2011-2017年）：将生态保护与文化传承相结合，推动美丽资源向美丽经济转化。全省打造美丽乡村特色精品村3120个，形成四边三化（公路边、铁路边、河边、山边区域洁化、绿化、美化）的生态网络体系。绍兴市柯桥区漓渚镇棠棣村通过兰花产业与乡村旅游融合，实现村集体经济收入从10万元到580万元的跨越。
乡村振兴全面推进阶段（2018-2025年）：与乡村振兴战略有机衔接，形成千万工程升级版。截至2025年6月，浙江建成新时代美丽乡村达标村1.8万个，占全省行政村总数的90%以上；城乡居民收入比缩小至1.86:1，为全国最低。
千万工程的提出具有深刻的时代针对性。21世纪初，浙江面临四大典型矛盾：经济高速增长与生态环境恶化的矛盾，城市繁荣与乡村衰落的矛盾，物质富裕与精神贫乏的矛盾，以及现代化进程与文化传承的矛盾。以温州为例，2002年农村垃圾无害化处理率不足20%，约60%的村庄河道为劣Ⅴ类水，乡镇企业低散乱问题突出。
数据对比显示：2003年浙江农村生活垃圾收集处理率仅32%，到2025年已达100%；农村生活污水治理覆盖率从28%提升至95%以上；农村卫生厕所普及率由48%增至99.6%。这些变化直观反映了千万工程带来的基础性变革。
系统变革与因地制宜的结合构成了“千万工程”创新实践的核心特征。浙江在推进过程中，既注重顶层设计的系统性，又充分尊重基层首创精神，形成了多元化的实践路径。
党政主导的协同机制：建立“省统筹、市推进、县负责、乡落实、村实施”五级联动体系，实行“一把手”负责制。省委每年召开现场推进会，22年来从未间断，形成“一张蓝图绘到底”的政策延续性。
标准引领的规范体系：制定《美丽乡村建设规范》国家标准（GB/T 32000），推出“美丽乡村建设十大模式，如安吉的生态+文化模式、义乌的市场带动模式、淳安的护水富民模式等。
数字赋能的智慧治理：开发浙农码应用，归集宅基地、承包地、集体经济等56类涉农数据，实现一图感知全村。德清县数字乡村一张图经验被写入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。
生态振兴型：丽水市创新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，2025年GEP（生态系统生产总值）突破5000亿元，完成全国首笔森林碳汇质押贷款。
产业带动型：诸暨市枫桥镇杜黄新村通过稻米全产业链开发，打造五彩稻梦田园综合体，带动村民人均增收2.8万元。
文化深耕型：东阳市花园村投资23亿元建设乡村振兴示范馆、红色教育基地，年接待研学团队超50万人次。
数字引领型：乌镇互联网小镇培育数字经济企业1200余家，2025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营收突破300亿元。
土地制度改革：率先开展农村三块地改革（承包地、宅基地、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），绍兴柯桥区盘活闲置农房3200幢，引入社会资本45亿元。
金融创新：推出乡村振兴贷生态贷等产品，全省涉农贷款余额达5.8万亿元（2025年数据），占各项贷款比重25.3%。
人才引育：实施两进两回行动（科技进乡村、资金进乡村，青年回农村、乡贤回农村），培育农创客4.5万名，其中90后占比达62%。
从局部改善到整体变革，千万工程的实施成效已远超最初的环境整治范畴，成为全方位重塑乡村形态的系统工程。截至2025年的实践表明，其在经济、社会、文化、生态和政治多个维度产生了深远影响。
余村两山转化路径：从矿山经济到生态旅游，村民人均收入从2005年的8732元增至2025年的7.8万元
从实践探索到理论升华，“千万工程”的成功不仅体现在具体成效上，更在于其突破了传统乡村发展理论的局限，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乡村振兴理论框架。
发展理念创新：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，打破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对立的传统思维。安吉县通过生态补偿机制，实现GEP向GDP的有效转化，2025年生态产品价值交易额达85亿元。
方法论创新：形成“系统治理、久久为功”的工作方法，强调规划先行、分步实施、循序渐进。浙江省编制《美丽乡村建设总体规划》，保持22年政策连贯性。
路径创新：探索出“城市反哺农村、工业支持农业”的有效途径，建立“财政投入+社会资本+集体经济”的多元筹资机制。全省各级财政累计投入“千万工程”资金超5000亿元，带动社会资本2.8万亿元。
动力机制创新：构建政府主导、农民主体、市场运作、社会参与的协同推进机制。宁波市奉化区滕头村通过村企合作，培育上市公司2家，2025年村GDP达120亿元。
突破二元对立思维：证明城乡可以互补共生而非此消彼长，浙江城乡居民收入比从2003年的2.43:1缩小至2025年的1.86:1。
重构乡村价值认知：乡村不仅是农产品生产基地，更是生态屏障、文化载体和战略空间。松阳县拯救老屋行动保护古村落120个，带动文旅收入年增长25%。
创新内生动力培育：通过三权分置等改革激活沉睡资产，全省农村产权交易额累计突破3000亿元。
重塑现代化内涵：证明现代化不等于城市化，乡村可以走出一条差异化现代化道路。诸暨市枫桥镇基层治理现代化经验被写入党的二十大报告。
浙江“千万工程”通过数字技术重构乡村治理体系，形成“一图感知、一网统管、一键智达”的智慧治理新模式。以下是2025年最具代表性的五种数字赋能方式及其典型案例：
通过卫星遥感、无人机航拍、物联网设备构建村庄三维模型，实时监测农田、河道、宅基地等资源状态。
案例：德清县数字乡村一张图整合56类涉农数据，实现违建识别准确率98%、河道污染预警响应时间缩短至2小时。
2025年覆盖：全省1.2万个行政村（覆盖率65%），南宫28下载治理效率提升40%。
整合综治、市场监管、综合执法、便民服务四大平台，实现小事不出村、大事不出镇。
案例：诸暨市枫桥经验升级版，通过AI分析12345热线数据，提前化解矛盾成功率92%。
为村民、农房、农田、农产品等赋予唯一数字码，扫码可查权属、信用、补贴等信息。
拓展应用：2025年全省5000个村实现链上治村，覆盖三资管理、选举投票等场景。
效率提升：村级事务办理时间平均缩短70%，如宅基地审批从20天减至3天。
满意度提高：村民对治理透明度满意度达95%，较2020年提升30个百分点。
总之，浙江通过数字赋能，将乡村治理从人海战术转向智慧协同，为全球乡村治理现代化提供了技术+制度的双重解决方案。
从地方实践到国家战略，“千万工程”的经验已被吸收到国家乡村振兴战略中，其启示意义不仅限于中国，也为全球乡村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东方智慧。
必须坚持系统观念：统筹乡村建设、产业发展、文化传承和治理创新，避免单打一。湖州市五水共治带动全域旅游发展，2025年旅游收入占农民总收入35%。
必须尊重农民主体地位：全省美丽乡村建设农民满意度连续10年保持在95%以上，关键在于不搞一刀切和强迫命令。
必须强化制度供给：浙江累计出台千万工程相关法规政策文件280余项，形成制度保障体系。
必须注重数字赋能：农村电商、智慧农业等新业态蓬勃发展为乡村注入新动能，农产品电商村达4500个。
必须保持历史耐心：22年持续发力，累计投入人工8.5亿工日，完成项目120万个。
为发展中国家提供新选择：埃塞俄比亚借鉴浙江经验，在奥罗米亚州开展千村示范计划，改善300个村庄基础设施。
为发达国家破解乡村衰退提供参考：法国乡村发展署引入浙江美丽乡村评价体系，在南部试点乡村复兴计划。
为全球可持续发展贡献中国方案：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将千万工程列为可持续发展目标典型案例。
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实践范式：浙江经验被写入《生物多样性公约》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(COP15)成果文件。
构建共同富裕指标体系：从物质富裕扩展到精神富有、生态普惠、社会和谐等多维衡量。
探索碳中和乡村路径：推广安吉零碳村模式，2025年建成示范村1000个。
当我们站在新的历史坐标上回望，浙江“千万工程”已从一项地方性环境整治行动，升华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发展的典范。22年的实践雄辩地证明：乡村振兴不是对城市的简单模仿，而是要走出一条尊重自然、传承历史、彰显特色的差异化发展道路。浙江的探索表明，只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，保持历史耐心和战略定力，乡村完全可以成为现代化的战略空间、共同富裕的重要场景和文明传承的鲜活载体。
新时代新征程。未来，浙江“千万工程”将继续深化拓展，与乡村振兴战略、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等国家战略深度融合。随着“新千万工程”（千村未来、万村共富）的实施，浙江乡村将朝着“全域美丽、全民共富、全面现代化”的目标稳步迈进，为世界提供乡村可持续发展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。中央指出：“‘千万工程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，要长期抓下去，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。” 这既是浙江经验的精髓，也是乡村振兴的根本遵循。
（作者：王国灿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中国法学会会员，浙江省科普艺术协会会员）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